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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页·全三页】 被承认“大姑娘”的自豪感已经被弟弟无休止的好奇心和纠缠带来的厌烦所替代，凯罗尔越来越受不了丹佛了。 “凯罗尔，那是什么啊？”丹佛问。 “那是海带。” “海带是什么啊？”丹佛又问。 “海里面的一种吃的。” “哇呜！海里面的，好厉害！我要看。” “凯罗尔，那个是什么？” “铜茶壶而已。” “我要看！” “这你也看！家里不是也有么！” “我要看嘛。这个更大，而且还有花纹。” “凯罗尔，快看快看，是鸭子啊！” “乡下不是也有么！” “可这是镇里的鸭子啊。我要看。” “丹佛！”凯罗尔实在受不了了，她决定教学一下这个小家伙，简直太不把自己当回事了，“我带你出来逛是为了让你见世面的，不是让你无理取闹的！” “我第一次来镇上嘛，你都来好几回了。” “即便是第一次来，也要捡些乡下没有的看！可是你呢，连鸭子都去看，太丢脸了！” 丹佛觉得凯罗尔说的太过分了，而自己五年来所学的话还不足以反驳她，所以决定撒娇：“我就要看！我就要看！” “不许！就是不许！”凯罗尔坚定不移，决不让步。不能再惯他的臭毛病！ “就要看！就要看！”丹佛扯着凯罗尔的手。 “不许！不许！”凯罗尔向相反方向扯着丹佛。 “就要看！就要看！”丹佛使出吃奶的劲。 “不许！不许！”凯罗尔也用上了全身的劲。丹佛毕竟年幼，力气不足，眼看着就要被凯罗尔制伏。就在这时，一股人流从二人的连接部位涌过，牵在一起的手被冲开。铆足了力气的丹佛一头栽进人群。 “丹佛！”凯罗尔叫道。 “凯罗尔！”只能听到丹佛的声音，但是密密麻麻的人群让凯罗尔根本看不到小男孩的影子。 “丹佛你在哪！”凯罗尔叫道。 “凯罗尔，我在这儿！” “丹佛！”凯罗尔试图分开面前的人群，这下她体会到了年轻女孩手臂的无力。“丹佛！”没有回答。“丹佛——！”女孩终于从人群中挤了过去，但是并没有看到丹佛。 “丹佛，”凯罗尔大脑一片空白，“丹佛——！” 凯罗尔觉得过去了一个世纪。在这个世纪里，她几乎找遍了半个镇子，也喊破了嗓子，更被挤得遍体鳞伤。委屈的泪珠挂在她的脸蛋上，声音里面的哭腔也越来越重，后来几乎都让人听不出她是在喊“丹佛”这个名字了。 眼瞅着寻找不会有结果，女孩便停下来放声痛哭起来。哭了一阵，她觉得光哭还是不行，得去找丹妮。不，不能找丹妮！这太可怕了！还是……还是去找艾南吧，他会帮助自己找回丹佛的，然后再去见丹妮和托里。对，这样好些。——虽然平时觉得这个哥哥有些不切实际，但是真到节骨眼上，也是可以依靠依靠的。 但是他现在在哪呢？凯落尔敢打保票一定在铁匠铺！他从上马车起就心神不宁，准是在想镇上的铁匠铺，自己跑出来而不带丹佛也一定是为了去铁匠铺。 丹佛起先还能听到凯罗尔的呼唤声，但是马上就被拥挤的人群带得双脚离地，等到脚再落地，已经丝毫听不到凯罗尔了。 “凯罗尔！”丹佛喊。没有回答。 “凯罗尔！”还是没有回答。 “凯——罗尔！”仍然没有回答。 丹佛决定敞开喉咙哭一哭。正当他眼角已经充满泪水的时候，突然瞥见一个矮小的身影。丹佛定睛一看，不是一个，是三个矮小的身影。不是小孩，而是有着将军肚的大人，不过个头却跟自己差不多。丹佛忘记了凯罗尔，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到眼前的矮人身上。 他们带着绿色的小帽子，帽子上都插着根羽毛；他们的衣服是全绿的，一根褐色的皮带在腰间驮住他们的肚子。他们走起路来丝毫不因为腿短而笨拙，相反，跟丹佛一样灵巧快捷。 矮人发现了丹佛在跟着他们，回过头看着他，于是丹佛又看见了红色的塌鼻头和三蓬凌乱的大胡子。“嗨。”丹佛打招呼道。 矮人互相看了看，交换了一种丹佛不明白的眼神，好像有点高兴。他们不生气就好，丹佛决定问下去。“请问，你们是矮人么？” “矮人？”一个矮人说。 “对，我们是矮人！”一个较瘦（仅仅是比较而言）的矮人抢先回答，“你真聪明，人类小朋友。” “可是你们为什么留着大胡子呢？托里说你们一般不留胡子的。” “一般，一般而已，小朋友。”瘦矮人说，“因人而异。这不能成为判断的标准。” “你们的莴苣呢？丹妮说你们总到镇上来卖莴苣。”丹佛问。 “你看是这样，我们的莴苣已经卖完了，现在到处走走看看，见识一下。”那个瘦矮人说。 “噢，我也在‘见识一下’一下。”丹佛说，“我是第一次来镇上赶集，也是第一次真的见到矮人。上次矮人去我们村卖莴苣，我睡午觉，没看到。” “呵呵。”几个矮人相视一笑。 “小伙子。”一个矮人说。丹佛对“小伙子”这个称呼很得意，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几个矮人。“小伙子，我们很喜欢你，想送你点礼物，你是否想尝尝我们矮人的糖果呢？”矮人一边说一边把手伸进衣服口袋里。 “不。丹妮说不能随便要别人的东西。” “嗯，对对对，她说得对。”原先的那个瘦矮人说，“丹妮是……” “我妈妈。”丹佛说。 “她在哪里？我是说，如果征求了她的同意我们就可以品尝糖果了对吧？” 这个提议很诱人。“丹妮在布店。我和凯罗尔自己出来玩，结果我们走散了。” 矮人互相看了看。“哦，这可真糟糕，这里人这么多，应该当心点。”瘦矮人说。 “是啊，丹妮和托里都这么说。”丹佛说。 “你应该尽快找到他们。” “对，我也这么想。”丹佛说。 “不过，嗯……”瘦矮人打量着丹佛，“不是我说，小伙子，你有些矮，在人群里很不显眼。” “是啊。可是有什么办法，我还没长大。”丹佛惋惜的说。 “不过如果你有什么显眼的特征也可以。”瘦矮人说，“比方说，像我们矮人一样衣着醒目。” 丹佛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灰布衣衫。“可是我没有。” “是啊，这就是个矛盾。”瘦矮人沉吟起来，“我们的衣服也不能脱下来给你穿。” “是啊。”丹佛惋惜道。 “啊！”瘦矮人灵机一动，“但是我们的帽子可以摘下来。待了这么有特点的帽子，凯罗尔应该很容易找到你的。” “是啊。”丹佛说。 “对了，我们不是还有一顶没戴过的新帽子么。”瘦矮人对旁边的不胖不瘦（都是相对的）的矮人说。 “对。正好可以借给这个小伙子。”不胖不瘦矮人说，然后从怀里掏出来一顶跟他们头上戴的一摸一样的帽子来，也插着一根羽毛。 “哇呜！”丹佛接过帽子。 “等你用完了，可要记得回到这里还给我们。”瘦矮人说。 “当然当然。”丹佛忙道。 ”赶紧戴上。”胖矮人说，“看看合不合适。” 丹佛把帽子罩在头上，帽子很大，丹佛的小脑袋有点戴不住。 “感觉怎么样？”瘦矮人问。 “有点大。还有股味……” “有味？什么味？”瘦矮人问。 “不知道，没闻见过……” “你确定？再闻闻看。”瘦矮人建议道。 “这味……味……” “再闻闻看，再闻闻……”瘦矮人语气轻柔，让人听来心里痒痒。 大帽子遮住了丹佛的眼睛，从外面只能看到半张小脸。小家伙好一会儿没有动静。 三个矮人互相看了看。“丹佛？感觉怎么样？”瘦矮人问。 “感觉……好……” “嗯，很高兴你能够喜欢。”不胖不瘦矮人笑道。 “对了，丹佛。”瘦矮人说，“我想起来了，我们见过丹妮和托里，他们在布店买完布去了‘那里’。” “那里……” “是啊。如何，小伙子，我们带你去‘那里’跟丹妮和托里会合？” “丹妮，托里……” “那就这样吧。”瘦矮人说，“我们带你去见丹妮和托里。” “见丹妮和托里……” “对。跟着我们，跟着我们。好，就这样。要跟紧了。”三个矮人迈步在前面走，丹佛在后面亦步亦趋的跟着。 “就这样。”瘦矮人说，“就这样。”三个侏儒相视一笑。 充满节奏的“叮”“当”打铁声听起来是那么悦耳，而锤子下发红的铁片更吸引艾南。用不了多久，那块红铁就会化成一柄锋利的宝剑，就跟现在挂在铺面房檐下的那一排一样的宝剑，一柄可以用来屠龙斩妖的宝剑，可以用来成就丰功伟业的宝剑，可以把自己变成英雄传说的主人公的宝剑。 艾南低头看了看自己腰间薄得发软的“剑”，再抬头看看悬在自己眼前的十字铁剑，心中不禁期盼能够像去年赶集时碰巧在这里捡到这个薄铁片一样再捡到一把真正的剑！——当然，这肯定是不可能的了。如何才能弄到一把真正的剑呢？这是一个一直困扰着艾南的难题，是它把一个英雄诞生的时间推迟了三年。 打铁的师傅们早就发现这个站在那里一个多钟头的小子了，不过没人搭理他，因为每天来这里作着冒险梦的少年不计其数——他们大部分都只能是来过过眼瘾——师傅们已经习以为常了。 一声呼唤——准确的说，是第二声呼唤——唤醒了艾南。 “艾难！”凯罗尔已经泣不成声。 “凯罗儿？”艾南奇道，“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丹，丹，呜……他，呜……！”凯罗尔咽着眼泪说。 “先别哭，先别哭，”艾南说，“慢慢说，到底什么事？” 凯罗尔喘了几口气，然后终于说了出来：“丹佛，呜……丹佛丢了……” “什么！”艾南大吃一惊。这么大的事说来就来，小男孩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镇静，镇静。艾南心中想道。以后冒险的时候这种突发事件有的是，一定要以剑士的冷静头脑来处理。那么，先要弄清楚情况。 “好了，我们现在需要镇静，哭是与事无补的。”艾南对凯罗尔说。有了倚靠，凯罗尔的心情稍稍平稳了一些。“在哪儿丢的？”艾南问。 “在……”凯罗尔也说不好在哪儿丢的，“我领你去。” 集市上人开始渐少，不像刚才那么挤了。凯罗尔一边走一边把经过跟艾南说了，两个人不一会儿到了凯罗尔和丹佛走失的地方。 “我找遍了整个镇子，还是没找到。”凯罗尔说。 “现在人少了，我们再找一遍。”艾南说，“咱们俩一起走，免得再走散了。” “好。”凯罗尔现在已经没了主意，就听艾南的吧。 临街的几排房子背后的一个角落。说是角落，因为这是一片房子后墙围出的地方，不过面积很大的，足以停下而且已经停下三辆侏儒的大篷车。 丹佛昏睡着，嘴角流着口水。帽子已经被摘下去，露出褐色的头发。 一个脑袋很大，身子很胖的侏儒盯着丹佛看了好一会儿，转过头对座垫边的瘦侏儒说：“这么半天就得手这一个？” 瘦侏儒很小心的说：“这个镇子很小，人也少……” “我不想听这些。”大头胖侏儒用一只肥手阻止了他，“集市快散了，无论如何要再做一笔才说得过去。你下去吧。” “是。”瘦侏儒恭恭敬敬的掀起车蓬的帘子。 “你再催一下别的组。” “是。”瘦侏儒下了马车。 大头胖侏儒用手搓着下巴，眼睛盯着丹佛，心中想道，不过话说回来，这个小孩还真周正啊，就算只有这一个，也能卖个好价钱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