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创作※馆长小说※秃鹫人※

 

第一章——初到太平号

 

“讲理?——好!”皮皮鲁·帕克图“砰”的一声把加压杯砸在吧台上,“那咱们就来讲理!”腰间的束带使他避免了被反作用力推离凳子飞出去。

“嘿我说,你轻点行不行!”布申丘里·马南高叫着,以不符合年龄和体重的速度从吧台那头弹了过来,夺过皮皮鲁手中的杯子,捧到鼻子尖底下细细端详,看碰坏了没有。

不过皮皮鲁可没空管杯子和他,他现在要跟福门康·萨木塔讲理。

“好,讲理。”福门康寸步不让,不过似乎底气不足。

“你,已经有卡玑玛了!我,还裸着呢!”皮皮鲁指着福门康和自己说。

“啊不,是这样的。你是5号,我是6号,是吧?厄,当初按顺序卡玑玛应该是你的,我抢了你的驾驶员,现在还给你。于是……于是你现在就不裸了,裸的是我,所以……”福门康果然底气不足。

“赫,又提当初。好,当初!咱们来看看你当初是怎么说的!”皮皮鲁是真正的寸步不让。

“不,其实现在……”福门康发现走了嘴。

“别!别别!既然提当初就提到底。”皮皮鲁得理不饶人,“卡玑玛来的时候波洪已经走了咱俩都是裸的按顺序应该是我吧?”皮皮鲁当当当发了一串连珠炮,福门康嘎吧噶吧嘴,正在想该说什么好呢,皮皮鲁又接着说:“当时你跟营长说本来我不应该裸的我把波洪撵走是我自己不好现在来了新驾驶员按照最开始的顺序应该是你的对不对?”

“啊……”福门康被说傻了。

“是不是营长!”皮皮鲁突然转头发问,汹汹气势吓得躲在指挥台上看热闹的营长兼舰长路西法·李尔赫一跳,只好尴尬的“啊,啊。”装傻敷衍。幸好皮皮鲁并不真的想让他来证明什么,马上又转回头指着福门康说:“然后营长又把我叫去征求我的意见我想你说的有点道理就高风亮节的委屈了一下把卡玑玛让给了你对不对!对不对,啊?你说对不对!”福门康彻底傻了,可是皮皮鲁还没完:“然后你自己都觉得过意不去装个老大哥的样子跟我说:‘放心,早晚还会有新人来的,到时候没人能跟你争;如果有人跟你争的话你告诉我,我帮你K他!’”他学得惟妙惟肖,惹得围观的人一阵哄笑。

“可是现在呢?真有人跟我争了,而且就是你!你说你好意思吗!”

“还不是嫌人家卡玑玛黑——”有人一针见血地插嘴道。

皮皮鲁连连的攻势和大家的哄笑让福门康恨不得马上找个地洞钻进去。可惜这舰上到处都是洞,偏偏这个兼作食堂的舰桥上没有。

路西法营长突然发话道:“对了,福门康,你和卡玑玛上次的整理报告还没交呢吧?”

这句平时最害怕的话现在成了救命稻草,福门康作恍然大悟状:“是啊,我得去写报告了。”然后在大家的又一轮哄笑声中灰溜溜的飞出了舰桥。

志得意满的皮皮鲁背靠吧台,看了看营长,坏笑道:“多管闲事。”

“喂喂喂,我可是营长,说话客气点啊。”路西法营长笑道。

“哎呀,皮皮鲁,你这回可美了。”下面座位里的一个人不无酸气的说。

“就是就是!那么漂亮的一个驾驶员!也不知道哪辈子修到的福分。”一石激起千层浪,剩下的人起哄道。

“喂喂喂,你们……”皮皮鲁笑道,“不过是工作嘛……”

“哼哼!”皮皮鲁的身旁突然传出一声冷笑,打断了人们的玩笑。

皮皮鲁顺着声音瞧去,只见一人坐在吧凳上,(其实所谓的“坐”,不过使用束带把身体固定在凳子上而已。)身着高领军服,双臂拄在吧台上,两只手合握加压酒杯,半长的头发遮住了上半张脸,只能看见嘴上带着一丝诡异微笑。“哼哼。没错,你们不管是谁当她的机长,充其量也只能是工作关系。”

舰桥里一下子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这个神秘人物的身上。

“为了一个工作关系就争得死去活来,无聊啊!”他顿了顿,“可是想要更进一步发展,以你们的条件是不行的了。在这船上只有一个人……”

“那个人就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尤利希斯·帕克图对吧?”皮皮鲁接口道。

“哼哼,不错!”那人顺势说道。不过他马上就蹦了起来,——应该说,如果没有束带的话他一定会蹦起来——双手护头,像躲瘟神一样躲着皮皮鲁。“你!你!你!你怎么知道!”

“你还真当我们是傻子啊,以为穿成这样就认不出你了?”皮皮鲁道。

“厄。”那人双手不自觉的落下,露出脸来,果然是尤利希斯。

“操!这家伙还特意穿了他那身宝贝军礼服!”

“泡妞嘛。”

“舍得花血本啊。”

大家故意忍住不笑忍了半天,所以笑得更响亮些。

“喂喂喂,你们别说的这么难听!这可是高雅情调……”尤利希斯大声的分辩。

“是,是。高雅。情调。”

“哪个情字?”

“色情的情嘛,这都不知道,笨!”

“哎呀,是啊,是啊,真笨。”大家笑得更欢了。

“我说,尤利希斯啊。”营长路西法一脸正色的说,“你前两天偷懒,没完成任务,我可是明令今天别人休息你不准休息,必须得在今天之内把工作进度补上来。可是,你现在干吗呢?啊?”说到后来,这位平时跟属下有说有笑的舰长脸色已经很严厉了。

尤利希斯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傻愣愣的坐在哪里。

舰长旁边的副营长兼大副马龙·帕克图向他使了个眼色,说:“还不快干活去!”“啊?啊,是!” 尤利希斯这才回过神来,慌慌张张的解开束带,敬了个礼,很不潇洒的漂出了舰桥。

“呼!”路西法长出了一口气,靠在椅子上,对旁边的马龙说,“装正经可真累啊,他要是再晚走一会儿我就坚持不住了。”

“呵呵……”营副尴尬的笑道。

“不过,”路营长看着指挥台下、座位里的众人,“你们不是也把自己最拉风的衣服穿了出来,还说尤利希斯呢。”

“性质完全不同,”皮皮鲁带头反驳道,“我们是出于礼貌。”

“就是就是。”众人附和道。

“哦,原来是礼貌。”营长“恍然大悟”道。

“不过,她们到底什么时候到啊?”皮皮鲁说,“我们可得去船坞迎接迎接。”

“是啊是啊。”众人附和。

“啊……”营长眼看别处。

“不许打马虎眼!”深知他底细的皮皮鲁及时制止了他的不负责任态度。

“是,是。”营长尴尬地笑道,然后换上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神情说:“她们啊,几分钟前就已经到了。”

“什么!”众人惊呼,“什么时候的事?!”

“刚才皮皮鲁和福门康讲理的时候,卡玑玛正好通过舰长专用频道提出入坞申请,我看你们正聊得兴起就没打扰你们。嗯,现在应该已经到舰上,正往这里走着呢吧。”路营长完全一副事不关已的表情,对台下的群情激昂置若罔闻。

“嗯,嗯,差不多快到了吧。”马龙跟营长一唱一和。

“什——么!!!!!!!!”百来双眼睛喷射着火焰,射向台上不负责任的两位领导者,“明知道我们在这里殷切期盼,竟然故意耍我们!!”

“喂喂喂,我可是营长。”

“我是营副……”两个微弱的声音无法阻挡逐渐逼近的众人。

皮皮鲁突然反应过来:“就是说……”众人停,回头看。“正在赶去船坞出勤的尤利希斯……会比我们先见到她们。”

“啊——!不能这样——!”众人尖叫。

 

“刚才那个叫尤利希斯,帕克图人。”卡玑玛一边和芙露艾·特特一上一下的沿着通向舰桥的通道向上爬,一边说。之所以说“向上”,是因为在宇宙的微重力环境下,人都是悬浮在空中的,地面上的方向感在这里全不适用,一切移动的最简便方式就是把头对准目标,于是目标就好像在“上面”一样。而之所以说“爬”,是因为在无处借力的空气中,只有靠舱壁上的把手才能移动身体,于是好像在爬行一样。

卡玑玛现在已经习惯了没有应答的“对话”,不再管冰山美人是不是回答,只管自己尽情地说话过瘾。“也许她只是不太爱说话,但听还是会听的”卡玑玛想,“再说,如果她不说话我也不说话,不是要闷死了!”

“幸好我截住了他的话头,教训了他一顿,不然让他有机会上来跟你献殷勤,保管你会受不了!”卡玑玛接着说,“不过你也不能放松,以后还有得你烦。我刚来的时候他缠得我不行,教训了好几顿才改;你更漂亮,恐怕就该更倒霉了。呵呵。”

“帕克图?”芙露艾·特特想,然后似乎在卡玑玛的热情感召下,终于开了口:“我的机长也是帕克图人吧?”

“耶!说话了!”卡玑玛心中欢呼,道:“对,叫皮皮鲁。”

皮娅萝?芙露艾·特特问:“皮皮鲁?这个名字……”

“耳熟是吧?”卡玑玛笑道,“你还记得咱们小时候有个挺有名的童话,主人公就叫皮皮鲁。真不知道他爸怎么会给他起这么个名字。”然后继续着自己先前的话题:“这尤利希斯啊,没得救了。总说自己长得多么多么英俊、窝在这个和尚舰上真是浪费什么的,平时又不正经干活,身为侦察机驾驶员总是懒得出去巡逻。

芙露艾·特特一边攀爬一边听着头顶上的卡玑玛。她可真能讲啊。

“那个皮皮鲁呢,可比尤利希斯强多了!”卡玑玛继续唠叨着,“至少不那么惹人讨厌。比较起来,他大概算是这里最好的一个男人了吧。不过也只是比较,其实他也强不到哪去!”

“这里小心点!”转角处的舱壁突然翘起来一块,卡玑玛躲过它继续爬,同时出言警告芙露艾·特特。

“谢谢。”芙露艾·特特说,然后很困难地在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中小心翼翼地挤了过去。

“幸好礼貌用语还没省。”卡玑玛想,说:“这船上条件很破,你刚来可能得习惯一阵。”

——无所谓,这对于我来讲……

“不过真要说到该习惯的,这些‘东西’倒不是什么困难。”卡玑玛突然诡异的说了一句,就没了下文。低下头看听者的表情。芙露艾·特特抬头看了她一眼。

“呵呵,到底还是被我说得好奇了吧?”卡玑玛心中得意洋洋的想,然后面有得色的接着说:“真正该习惯的,是那些‘人’!”

“人?”芙露艾·特特问。

“不错!这舰上七八十号人,就咱们两个女的,剩下全都是大老爷们,光他们成天的盯着你看就够你习惯一阵的了!”

“是吗。”芙露艾特特淡淡的说。——这个对于我来讲也无所谓。

“你还别不当回事,”卡玑玛说,“我一点都没夸大其词。当初我来的时候,他们三年没见过女人了,好不容易来了一个,哎哟,那个看啊!走到哪都逃不掉,总是觉得有视线扫在身上,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她一边说一边抱住双臂,好像现在就起了一样。“幸好啊,这里的男人还算纯朴,虽然盯着你看,但还不是什么色咪咪的眼光。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想,这也不好,因为他们不像是在看女人,倒更像是在看怪物,气死人了!”

卡玑玛越说越兴起,已经完全不管芙露艾·特特是不是搭茬,自顾自地过着嘴瘾:“虽然呢,他们已经看我看了快一年了,但是你白白净净的,又这么漂亮,恐怕还是难逃厄运。”

——白白净净?这叫什么词……

卡玑玛斜眼瞅了瞅芙露艾·特特,不客气的说:“你这样的美人啊,怕是要自命清高的;还不爱搭理人,弄不好还有点洁癖。”

——这么说……有点过分吧……

“那些男人啊,五大三粗的,不修边幅;搜寻遗体这种活再脏点累点;然后一堆男人凑在一起又自甘堕落,互相比着不讲卫生,跟他们打交道,你恐怕得加倍的忍着点啰!”

——忍?这对于我来讲还是无所谓……

说话间,两人来到一条宽点的通道。卡玑玛指了指头顶上方通道尽头的一扇门说:“那里就是舰桥了。估计那里面现在全是人。”

“不上工么?”芙露艾·特特问。

“呵呵,迎接女船员可是那些男人的头等大事,舰长一定特意放了假。我当初来的时候就是这样。”卡玑玛笑笑说。

芙露艾·特特稍稍顿了一下,在一瞬间似乎有点精神恍惚,可她马上收起了心神,开始向通道尽头的那扇门攀爬而去。

——柯耶,等我……

 

“唰。”门开的声音。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欢迎,欢迎,热烈欢迎!”粗壮嗓门一起发出来的震耳欲聋的声音。

“怎么样,我说对了吧,都在这里等着你呢。”卡玑玛伏在芙露艾·特特耳边说道。

芙露艾·特特看得呆了一呆,只见七八十号身着皱皱巴巴的褪色军服的“大老爷们”堵在门口两旁,一个个身子都绷得直直的,两只胳膊紧紧夹在身体两侧,一个比一个黑的脸涨得一个比一个红,眼睛紧张的看着天花板,还用那同样绷得紧紧的声带齐声发着排山倒海般吓人的“欢迎词”。

芙露艾·特特稍稍吸了一口气,双手用力推了一下把手,身体随着卡玑玛漂进了舰桥。

“喂喂,让开,让——开!”卡玑玛打头阵,拨开那些横在两边的男人,极猛状。(在宇宙空间中没有固定的方向感,两个女人进入的通道是从舰桥侧面——相对于指挥台的方向而言——插进去的,而欢迎的男人们是沿着底面和顶面排列,所以女人们的前进方向和男人们的站立方向是互相垂直的。)男人们笨拙的让出一条道,仍不忘夹道“欢迎,欢迎!”

“瞎叫唤什么!好听啊?”卡玑玛叫唤道。

人群一让开,就看见了指挥台。卡玑玛指那上面轻声说:“那三个人,中间的就是营长,也就是舰长,路西法·李尔赫;右面的是营副兼大副马龙·帕克图;左边那个满脸大胡子的就是你的机长皮皮鲁·帕克图了。”说完,看了看芙露艾·特特的神情。没反应么?“喂喂,你看后面,还傻乎乎的跟着咱们,呵呵。”卡玑玛指了指身后,“以后啊,会一直这样的,你要习惯哟!”

芙露艾·特特慢下了脚步,——不过倒不是因为身后的人群。她问:“那些是……怎么回事?”

卡玑玛顺着她的眼光看去,原来她看到了舰桥一边的六张长条餐桌和酒吧台。卡玑玛说:“呵呵,是这样的,这船上原来的食堂已经破得实在不行了,而能用的地方里,只有舰桥塞得下全船的人,所以就把食堂搬到这里来了:)”

芙露艾·特特又一次受到了这块垃圾的愚弄。

不!芙露艾·特特猛的摇了一下头。不!这都跟我没有关系!我不能陷到这种纠缠里面!想完,宣言一般抬起头来加快了脚步。

这一切都看在旁边的卡玑玛眼里。

 

“芙露艾·特特·卡勒尔中士报道!”芙露艾·特特爬到指挥台前,把身体转了90度,在舰长路西法·李尔赫跟前悬浮着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然后递出随身带着的各种证明和手续。

路西法舰长接过那些文件,逐一检查:第三期希格拉联合军校民援培训部毕业证明、救援艇驾驶技术等级证明、赴任证明、永久军衔授予证明……等他把这一厚摞文件看完,回礼道:“欢迎你,中士,欢迎加入卡拉克联合宇军舰队救援艇师四营。对于你刚刚苏醒就立即投入到火热的战后清理和建设工作中的积极行动和奉献精神,我们表示万分敬仰。”

旁边的营副马龙轻轻碰了碰他,小声道:“是‘希格拉联合宇军舰队’。早改名了。”路西法舰长不为所动,脸色如常。“废话,我一张口就知道错了,说惯了么;可是现在绝对不能更正,只能硬挺下去了,不然岂不丢脸。”他肚子里嘀咕道。

“接下来,”舰长赶紧转换话题,“接下来……”他突然看到底下围观的傻呆呆的众人,话锋一转:“这里人多不便,到舰长室里谈吧。”

“好的。”芙露艾·特特说。

“马龙,皮皮鲁,卡玑玛,你们也来。”

“是。”

可是下面的人可不干。

“喂喂喂,臭舰长,死老头,让我们多看一会儿都不行!”

“根本就是在耍我们,早晚把你作了!”

“……”

众人心中高叫着。

“呵呵,有这样的美人在,你们绝对不敢造次,也只能心里面骂骂。”路西法舰长得意的想。突然又一条毒计涌上心头,他回过头对众人说:“迎接仪式完了。那么今天的假就放到这,开始工作。”

“什么!你也太赶尽杀绝了吧!”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死老头,你等着!”

“……”

皮皮鲁最后一个进舰长室,进去之后却又探出头来,向众人打了一个胜利的手势,嬉皮笑脸,然后才关上门。

“皮皮鲁,你等着,你也不得好死!”

 

“介绍一下吧。”进了舰长室,路西法说,“我是路西法·李尔赫少校,是这个营的营长,也是太平号支援舰的舰长。这是副营长兼太平号大副马龙·帕克图少校。这是你的机长,皮皮鲁·帕克图上尉。”芙露艾·特特一一敬礼。两人回礼。

上尉?芙露艾·特特向皮皮鲁敬礼的时候不禁多看了他两眼。上尉竟然只是个救援艇的机长?

“卡玑玛少尉你就比较熟了吧,”路西法舰长说,“这舰上就你们两位女船员,互相照顾一下。她比你早来一年,有什么不懂或者不适应的尽管找她。”

“别客气啊。”卡玑玛搂住芙露艾·特特的肩膀笑着说。

“你刚来,这几天先就去熟悉一下舰上的情况,再作作实艇演练,适应一下真船开起来的感觉。”舰长接着说,“一会儿卡玑玛和皮皮鲁他们俩会领你去你的宿舍,今天就整理一下,好好休息休息;等明天让他俩领你到处看看。”

卡玑玛插嘴道:“我这两天都不用上工么?那福门康怎么办,总不能让他一个人去吧?”

“不用担心,他有的忙活,你们两人的整理报告我都交给他一个人了。”舰长说。

“好耶!”卡玑玛欢呼道。舰长接着对芙露艾·特特说:“从后天开始作演练,嗯……为期一周,怎么样?按照规程本来是要更长时间的,不过我们这里缺人手,……”

“既然缺人手,那么,”芙露艾·特特插嘴道,“我想今天就去参观,就能省一天了。”

“厄……”路西法舰长稍稍感到意外,“你们路上飞了好几天啊,挺累了吧?”

“我不累。”芙露艾·特特干脆的说。

舰长看了看卡玑玛。

“我嘛,倒想多休息一天;不过……既然中士想的话,我……无所谓。”卡玑玛很可惜的说。

“好吧。那就今天好了。”舰长对芙露艾·特特说。

“请问,”芙露艾·特特又说,“如果我的演练效果很快达标的话,能不能把适应时间再缩短点。”

此言一出,屋子里的其余四个人都开始差异的看着她。

“是这样,我想早点投入工作,你们也缺人手,所以……所以如果我的试练能很快达到要求的话,我想是不是能尽快……”芙露艾·特特毕竟觉得有点唐突,赶忙解释道。局促得可爱的神态看得三个从未见过如此阵仗的男人一呆。

路西法舰长好不容易恢复了过来,说:“啊……说实话,你的这种热情,嗯,让我吓了一跳。”

“我也吓了一跳,呵呵。” 大副马龙赶忙插嘴道。“是啊是啊,我也吓了一跳。” 皮皮鲁自也不甘落后。

“喂喂,你们插个什么嘴!打断了我英明神武的领导讲话。”舰长心中不忿道,然后继续说:“如果你执意如此的话,……反正我们的工作就是苦了点,倒也没什么危险,那么……看看情况吧,如果成绩真的挺好的话,就酌情缩短一天吧。”

“就是说,如果成绩够好的话,缩短更多天也可以喽?”芙露艾·特特不依不饶的说。

“厄……”舰长瞪大了眼睛,“是……吧,如果真的能行的话。……”

“谢谢。”芙露艾·特特答谢倒干脆。

“那么,那么,”路西法说,“没别的事了吧?卡玑玛、皮皮鲁,领中士去她的房间。”

“啊?哦。走吧,芙露艾·特特·卡勒尔少尉。”皮皮鲁说。

但是芙露艾·特特没有走的意思。

“怎么?还有事么?”舰长问。

“嗯……”少尉的神色稍稍软了点,“遗体打捞的整理记录……”

“是,我们都有,很详细。我们就是干这个的。”舰长不解的说,“怎么?”

“我能不能借出来看一看。”芙露艾·特特神色一定,似乎憋在心里的话终于吐出了一样。

舰长看了看她,“没问题,没问题。这东西又不是秘密。”他顿了一下,“现在就要么?”

“最好现在。”

“好。”路西法舰长身子向后一靠,打开抽屉,“稍等。”“嗯,这个就是了,从我们到这里开始的所有尸体整理纪录。”说着递出了几张磁盘。

“谢谢。”芙露艾·特特接了过来,脸色很奇怪。她敬了个礼,转身90度,头上脚下地向门口爬去。

“中士。”芙露艾·特特将要出门的时候,营副马龙·帕克图突然叫住了她。“中士,可以问个问题么?”

芙露艾·特特转过身,说:“请问。”

路西法舰长斜着眼睛看着身旁的营副。马龙盯了芙露艾·特特几秒,说:“你也应该知道,战争一结束,戴阿米德就开始组织人力进行清理太阳系范围内的战争垃圾的工作,军的,民的,国营的,私人的,四十几个小组都在干这个活。军队的清理小组呢,这是责任所在,待遇就比较低,而民间的由于属于作贡献的性质,待遇就比较优厚,一般苏醒的志愿者都选择加入民营小组,可是——你为什么选择加入军队的?”

芙露艾·特特答道:“很多冬眠者醒来后都参军了,这没什么奇怪的吧?”

“可是他们的目的是成为正式军人,到离子炮舰、驱逐舰上去。他们参加的是军校的正规科系。”

营副就接着说:“当然,你并不为那些物质条件所动,意愿单纯,品质是更加高尚的。”

这算什么?表扬?

“可我还是不明白。就算是想到军队的小组里作更大的贡献,也没必要点名道姓来我们这儿吧。绝大部分——不如说是除了我们的所有人都在清理土星轨道以内的最终一战的战场,那里离希格拉近,一来清理工作的意义更大一些,疏通主要航道嘛;二来生活条件也会好一些,物资更新比较快,正是理想的去处。可是我们这呢,太阳系的边缘,离希格拉远之又远,生活物资紧缺,连阳光都要昏暗得多,而且工作任务艰巨而又冷酷无情——不像别人那样是清理残骸为主收尸为辅,而是专职的搜寻烈士遗体,成天跟死人打交道。甚至培训班每期给我们的两个名额,这种带有命令性质的分配,仍然有人想尽种种方法不来。这不,第一期的两个,现在只留下了卡玑玛,第二期压根就没人来,第三期本来也是没人,我们还以为要等下一期再试试呢,你却突然主动报名。来了之后又申请早日开工,又借整理纪录去看,一副积极的样子……”

“不行么!”芙露艾·特特突然有些激动的说:“我申请到这里来惹着谁了么!我是个工作狂不行么!”

“啊,不不不!老马他只是好奇,问问罢了。是吧?”舰长马上打圆场。

“是啊,是啊,研究一下嘛,何必这么认真呢。这又不是什么命令,你有难言之隐不愿意回答尽可以不回答嘛,别生气别生气。”营副也赔笑道,不过似乎仍然话中带刺。

——难言之隐……芙露艾·特特冷冷的敬了个礼,转身就飞出去了。卡玑玛和皮皮鲁对视了一下,卡玑玛马上转身追了出去,而皮皮鲁眨着眼睛看了看屋里的两位,又眯缝着眼睛看了看屋外两位的背影,好像想了想什么,吐了口气,关上了门。

“干吗每个新人来你都这么逗一次?有必要么,来了能干活就得了呗。”路西法舰长一看门关上,马上责备道。

“哼哼,”马龙笑了一下,避实就虚道,“你不觉得她像一个人么?”

舰长奇怪的看着大副,想了一下说:“不会是那个波洪·纳贝尔吧?”

“不错。”

“可他是男的。”舰长说。

“我又没说他们长得像。”营副说,“我是说他们的反应像。你忘没,波洪来的时候也是被我问急了,跟这个芙露艾·特特一样用发脾气来掩饰自己。”

“嗯,他们俩的感觉是挺像的。”

“是精神状态……”营副高深莫测的说,“卡玑玛来的时候垂头丧气,没什么劲头,我问她的时候她发了一通牢骚,抱怨自己倒楣啊什么的,这是被分到咱们营的正常反应。可是这个芙露艾·特特和那个波洪……”

“嗯,他们俩既不垂头丧气,也不斗志高昂,冷冷的,跟那些死人差不了多少。”舰长略有感悟的说,“不过也许这就是芙露艾·特特的性格,美人嘛,冰山美人嘛,而且她主动要了整理纪录,也许是个只知道工作的女强人,这也说不定啊。”

“但愿啊,我也不希望她是波洪第二。”马龙大副深有感触的说。

“你啊——”舰长笑道,接着话锋一转,“你知道么,古代海勒西战争的时候,每支部队里都有几个神职官员,专门管士兵的思想问题,叫什么来着……叫……神喻官?你啊,现在就快成我们的神喻官了。”

“呵呵。”营副笑道。

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路西法舰长若有所思的说:“以前虽然也知道,但没有对比也凑合了;现在两个人站在一起一看——”他顿一下,然后跟马龙英雄所见略同地齐声道:“卡玑玛竟然这么黑!”

然后两位庄严的领导笑作一团。

 

“你别当真,他那个人啊,六十好几了,估计是更年期,逮着一个新来的就问一通,你前任那个纳贝尔人和我都被他这么问过。”卡玑玛一边帮芙露艾·特特打开行李一边唠叨着,“要我说啊,你脾气发得还不够大,我当初可是把他、他们和这条船整个给臭骂了一顿,当时我正郁闷着呢,哼,还敢惹我!”

“放在那里就行了。”芙露艾·特特对把车上的最后一件行李抱进宿舍房间的皮皮鲁说,然后转过头来看着卡玑玛:“郁闷?”

“是啊,好不容易从培训班毕了业,却莫名其妙给分到这个鬼地方,郁闷死了。”卡玑玛忿忿的说。

“是么。”芙露艾·特特淡淡的说。——因为这点事情就……真是有点幼稚。

“喂喂,别老一口一个鬼地方,你在鬼地方待一年了那又算什么?”一边的皮皮鲁不耐烦的对卡玑玛说。

“哼!不是么,等一会儿领芙露艾·特特到处转转,让她说是不是鬼地方!”卡玑玛针锋相对。

“哼!”皮皮鲁冷哼一下,也不再去理她,继续埋头摆弄手里的东西。

卡玑玛知道再抬杠下去只能讨个无趣,便专心帮芙露艾·特特整理起来。“咦?这是什么?”她突然在行李的最底下发现一个包得严严实实的书本大小的东西,顺手翻了出来。

“是书么?不,不会,一本书不会包裹得这么仔细。嗯,一定是照片啊什么的。”

芙露艾·特特直扑过去一把抢走。卡玑玛正想趁机逗逗她,便追问道:“谁的啊?不会是自己的,绝对不会;一定是男人的!会不会是男……”可是她下面的话生生被芙露艾·特特给吓了回去。只见她脸色铁青,如同蒙上了一层霜,眼睛恶狠狠的瞪着卡玑玛,手里紧紧抱着那个包裹。

一时间卡玑玛心中竟升起了冷意。“想来这东西碰不得。也许有什么特殊意义吧,外人不便打听。”她这样想到,便神色一正,轻声说:“不好意思,只是想开开玩笑……对不起。”芙露艾·特特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扭过头去。

那边的皮皮鲁不明所以,从上来问道:“怎么了,怎么了?”一来不想再有人打扰芙露艾·特特的秘密,二来心中也正自不爽,卡玑玛起身拦住,不客气的说:“没什么。有什么也不用你管。”

皮皮鲁碰了一个软钉子,本想抬上两杠,不过美女当前,突然大度起来,只是怏怏道:“不说就不说,有什么了不起。”

“等等!”卡玑玛突然说,“你手里拿的大包是什么?从刚才起你就一直躲在那里摆弄!”

“没什么,没什么。”皮皮鲁正想往身后藏,却已经被卡玑玛眼明手快的抢了过去。

“你~~!真恶心!居然拿女人的东西盯着看!”卡玑玛大叫道。

“啊!我想起来了,得给中士准备份地图!”皮皮鲁一看丑事暴露,风头不妙,马上打个马虎眼,三十六计闪为上。“你等我一下,等会儿我再回来跟你一起领中士参观,我不会撇下你一个人干活,我可比福门康强多了。”

“强个屁!”卡玑玛冲出房门,对着皮皮鲁的背影骂道,“你以为自己不跑我还能留你待下去么!你不用回来了,我自己领中士参观,免得你图谋不轨!”

“哎,男人真是!”卡玑玛回到房里,抱怨道。她转身把房门关好拧上。“哼哼!这下不用担心了。”

“……谢谢。”芙露艾·特特脸颊微红的接过卡玑玛递过来的包,刚才的铁青已经荡然无存,气氛恢复了正常。“哼!这次皮皮鲁竟然误打误撞干成了一件好事。”卡玑玛想。

“不过,一看你就没经验,才带了这么少来。”卡玑玛笑道,“大副话虽不好听,但说得还对,这里物资紧缺,女人少,这种东西更是缺。本来这次接你想就势儿领点补给回来,可是补给站竟然没准备好。好在就快国庆了,国庆之前肯定还会加一次补给,你如果没了就先用我的吧。”

“啊……谢谢。”芙露艾·特特轻声应道。

 

看着手中的地图,芙露艾·特特不禁皱了皱眉头。全息的立体图形在她手中的一个小圆盘上跳动着,一条条或红或绿的线代表着这艘支援舰上的每一条舱道——绿的代表还能使用的,红色的表示因为严重受损而封闭了的。

看着手中夹杂着少量绿线的红线团,芙露艾·特特问道:“这样的船你们都敢开?”

“路西法和马龙两个老家伙才精明呢,要是不能开他们才不会要来做指挥舰。说来你不信,这破烂货还跳过呢!”皮皮鲁凑上前去。

“退后!退后!”卡玑玛低下身,挥舞着从不知道哪里随手捡来的钢管,把又一次妄图欺上来的皮皮鲁捅了下去。

皮皮鲁取来地图(现在正在芙露艾·特特手上的那个),照卡玑玛的意思就给撵走算了,可是终究敌不过他的死皮赖脸,勉强同意一起跟着参观。但是这下卡玑玛可忙坏了,一边要给芙露艾·特特领路介绍,一边还得时刻提防皮皮鲁过分接近。

“喂喂!不是三米警戒线嘛?这都快五米了,还不行?”皮皮鲁抗议道。

“对你这种人,五十米都嫌近!”

芙露艾·特特停下来,低头看着心满意足地转过身来的卡玑玛,心里面总觉得这种一下午上演了无数次的杂耍是故意演给自己看的。芙露艾·特特说:“你不是说他是这里还算比较好的一个男人么?”

“是啊,”卡玑玛小声道,“可是他就已经这样了,何况别人。”

“我看他之所以这样,完全是你的缘故。”

卡玑玛等大了眼睛看着芙露艾·特特。

“你要是不理他,他就没有活宝耍了不是么。”说完,芙露艾·特特自顾自的继续向前走去。

“不理他,他就没有活宝可耍,这我也知道。”卡玑玛看着她的背影想,“可那样沉闷的生活不是得郁闷死?你活得下去我可不行啊,冰山小姐!”

“退后!退后!”卡玑玛及时地回过神来。

“喂!她走远了!”皮皮鲁抗议道。

最后,三个人爬到了通道的尽端,进入了一个五层甲板高的吹拔空间。正面是一面巨型玻璃舷窗,从天棚直到地板。如果是两年前直到十年前的那段时间里站在这儿,将会见到母舰那黄灰色的漆装,还能见到足足比支援舰大上十倍的航母,以及一直延伸到视野以外的排成阅兵编队的庞大舰队;将会见到在侧翼护航的导弹驱逐舰肥硕的脑袋,拦截机五机编队排成三角阵掠过后留下的弧形光迹,以及远处担任先锋任务的突袭舰编队;将会看到一蓬蓬乱飞的曳光弹,不时闪现的或红或蓝的离子光束,以及纠缠在一起的灰白的和黄的战斗机尾迹。还将看到爆炸的花团,或大或小,或远或近,或是飞机的或是战舰的,或是卡拉克人的或是泰坦人的。——可惜的是,现在不是那战斗的八年,现在是战后的第二年,所以只能看到那些早已消散的爆炸所留下的早已冷却的残骸和碎片。如果你看到的是满眼的爆炸,不管是感慨惨绝人寰还是感叹雄伟壮阔,总不能否认它的震撼;但是当剩下的只是那些黑乎乎的破烂儿,你就只会觉得讨厌。然而更加讨厌的是还得埋在这如海的垃圾堆中找到死难者的尸体,并把它们整理出来。

芙露艾·特特快步爬到巨型舷窗前,身体直立起来,把手轻轻扶在上面,看着那些死黑一片、令人生厌、漫无涯际,遮住了远处璀璨星光的残骸。

——柯耶,你在么……

“这里本来是飞行员的活动室,”卡玑玛并没有把目光投向那舷窗,只是环顾着四周的舱壁,她解说道,“刚才那条通道两边本来是他们的营房。现在这船给我们用了,我们没那么多人,光舰务人员的高级居住区就够住了,这些营房也就荒废了,不过他们这个活动室倒被我们用来出早操。”

卡玑玛看着巨大舷窗前那个专注的线条美妙的身体,心中暗叫不好。——她在听么?不会又跟来时那样瞪着黑暗发呆吧?

但向导的职责还是要尽的,不管游客是否在听。“左边那个门一直通到船坞。本来有四个船坞的,但是废了三个,只有2号可用,就是咱们俩来的那个。右边那个门可以到食堂和舰桥。那个食堂很大,够一千人用,可是在最后的决战中被搞得不能再用了……”

“搞笑得很,那个食堂。”皮皮鲁插嘴道,“先是一束离子炮把舰壳穿了个洞,然后有两枚导弹钻了进去,接着一架泰坦的攻击轰炸机自杀攻击,想撞舰桥,结果一头栽进了食堂……”

“你瞎编的吧?”卡玑玛说。

“当然不是,是舰船损伤报告上写的。”

“当初你和福门康领我参观的时候怎么没听你讲过?”

皮皮鲁没回答,只是翻着白眼看卡玑玛。那表情分明在说:“你跟人家大美人儿能一样么。”

带着“哼!有什么了不起!我终于还是听到了!”的表情扭过脸来,卡玑玛继续说:“不管怎样,反正那个原来的食堂是不能用了,他们就把它搬到了舰桥。你知道么,这样一艘支援舰满员时要一千多人呢,其中有一百多要在舰桥上工作,所以现在我们七八十人把食堂挪到舰桥居然不显得拥挤。”

“七十多人开一千人的船,人手够么?”芙露艾·特特动了动下巴,但是没转身。

“打仗当然要一千人啦,搜寻遗体嘛,大部分功能都用不着,七十来人刚刚好。何况还有机器人。”皮皮鲁远远的说。

其实七十人想要玩转这大家伙,是启用了不少机器人和自动机的。别说这艘支援舰,单是营里面那6艘救援艇,光靠机长和驾驶员两个人也是远远不够的,每艘艇上也配备了三十几部机器人。

这些机器人的活儿本来都是活人去干的,只是在战争结束以后才大规模换上了机器人。不过别以为这是什么科技进步的结果,其实那些机器人早在十年前,也就是在历时8年的“大回归”之前就已经批量生产、并大量使用了。不过因为电脑的变通能力和创造力实在无法满足战斗的需要,在战争中才不得不继续由人来唱主角——当然,一些纯程式化的工作还是由自动机去控制,比如机电部门的绝大多数活计。战争结束后,非战斗类舰只上进行了人员调整,其实也就是将非战斗值勤中电脑也可以胜任的岗位的人员抽调出来,然后补充以机器人和自动机。一艘支援舰,舰艇兵满员1090人,航天兵200人,想要在宇宙战场左冲右杀就必须这些人;但是像太平号这样驮着几艘救援艇到垃圾堆里逛逛,只需要七十来人带上2000来部机器人。一艘救援艇,战斗满员52人,想在激战中冒着枪林弹雨冲上去缴获敌人的战舰至少需要这些人;但是如果像秃鹫诸艇这般只是打扫战场收集遗体,只要机长和驾驶员两个活人带上34部机器人就完全可以搞定了。

被抽调走的那些人员并未转业,他们都被塞到新造出来的战舰中去了。听起来似乎很奇怪,战争结束了,部队却没有裁员,而是一天天的扩大着规模。原因很简单:虽然和平了,形势却依然严峻。泰坦起义军干事情不彻底,泰坦帝国并没有完全垮掉,保皇党还控制着近百个太阳系。最要命的是他们完全仇视希格拉上的卡拉克人(现在已经自豪的改名为希格拉人),认为是他们野蛮而盲目的迁徙害死了泰坦帝国尊贵的皇帝,给了叛军死灰复燃的机会,最终拖垮了帝国的亿年基业。那些狂热的拥帝分子和复仇分子每时每刻都想要反扑希格拉,掐死每一个希格拉人。而且素来与帝国勾结的图拉尼海盗与那些顽固不化的残渣余孽仍然藕断丝连,见到希格拉商船就“三光”。这就难怪希格拉人在国民经济极度紧张的现在——生活必需品还实行着配给制——宁可不要裤子也要先造出足够的离子炮舰和轰炸机来。——而且还要更多的造才行,去年年底泰坦帝国残余舰队竟然差点打到希格拉的内层空间,这说明从希格拉到边境的五光年厚的防线还有漏洞。

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嗡嗡声,似乎是某个人在广播着什么。

“开饭了。”皮皮鲁说。他也没有听清说的是什么,不过到了这个时候也不能是别的什么通知。

“舰内广播线路还没修好。”卡玑玛抱怨道。

“修什么修。路大友懒得跟什么似的。”皮皮鲁说。

“走啊,我的美人儿。”卡玑玛对无动于衷的冰山美人说,“今天这顿饭可是特意为你准备的接风宴啊。”

芙露艾·特特到底扭头看了看她。

“是啊,是啊。”皮皮鲁欢呼雀跃,“为了这顿接风宴,我们先前可是着实准备了好久,有很多真肉和饮料;再加上老丘里的手艺,绝对不会比戴阿米德的国宴差!哎,今天可真是盼了好久啊!”盼了好久的是今天到来的美人儿还是今天的饭局呢?也许兼而有之,双喜临门吧。

卡玑玛贴着芙露艾·特特的耳朵说:“他们的‘准备’,其实就是把自己每天的那份绿蔬配给配给都省着,留到今天大吃一顿。”然后放开声音说:“走吧,你不去他们宁可自己饿着也不会动筷子的。”

尽管芙露艾·特特现在一门心思只想随便吃两口就回去看遗体整理报告,甚至不吃饭都情愿,但还是不得不走进了右面的通道。也许这就叫盛情难却吧。

 

【进入序章】

【未完·待续】